今年冬天，对于中国的足球俱乐部来说，可以用冰火两重天来形容：北上广的足球俱乐部搞得风风火火，但是在巴蜀两地，在曾经中国足球福地沈阳，在创造今年足协杯最大黑马的青岛，却不断传出历史悠久的足球俱乐部死了或快要死了的消息。一边是自上而下的足球热潮，一边是四处凋敝的衰败，玩中国足球，怎么才是一个好玩法？

　　对于中国足球来说，尹明善和他的重庆力帆必须要提到，因为这家俱乐部实在太特殊了，李章洙、输球保级、渝沈之战……太多中国足球的关键词，都在力帆及其前身前卫寰岛的身上找到了落脚点。作为一家完全的民营企业，坚持了15年的重庆力帆，和河南建业一样值得尊敬。

　　但是，在经过了成功的2014赛季最终再次冲超成功之后，多次犹豫是走还是留的尹明善却决定离开中超，2014年花掉的7000万，乃至过去15年一共花掉的超过6个亿，就这样没有任何反响地消逝了。尹明善不是第一个离开的民营老板，他甚至被认为是最有可能坚持到最后的，但是力帆老板的决定打了所有人的脸。那么，他为什么要走呢？

　　最大的原因是钱。2008赛季开始前，国安俱乐部名誉董事长罗宁喊出国安当赛季要争取冠军，而那年国安的预算是1个亿；今年的中超联赛，诸如恒大、鲁能、国安、上港这些有钱任性的球队，争冠预算没有低于5个亿的。同样的道理，四五年以前，5000万已经足够一支球队在中超完成保级，但是今年冬天，当尹明善拿到1.5亿预算的报价单还被告知未必能保级的时候，这个习惯了拿自己私房钱贴补球队的重庆人决定不再耿直下去了。在商言商，足球之于尹明善和他的一些同行来说并非像水一样必不可少，而只是一个奢侈的玩具而已，就像他儿子的那辆布加迪一样。

　　中超的格局，从2011年广州恒大进入顶级联赛时开始转变。许家印用毫不讲理的投入，让中超的门槛不断提高，最显著的是球员的身价和待遇：张稀哲转会德甲只有1200万人民币转会费，而如果是在中超内部流通，达到5000万也不是不可能的。经济学的理论中，商品的价格是由价值决定并受供求关系的影响，中超球员身为商品，价格远远偏离价值的原因，唯一的解释只能是严重失衡的买卖方市场，而这代表着极大的水分和泡沫。

　　中超的水分以及突然冒出来的一干无限热爱足球事业的老板，原因为何无须多言。但是现实是，大国企和大私企，为了成绩以及成绩可能带来的更深层次利益，对于中超甚至是中甲已经到了不计成本投入的地步。而尹明善、闫志等人，没有魄力也没有能力跟随这样的玩法，在这种情况下，洗牌换人是唯一的结局。

　　毫不夸张地说，整个世界足坛，真正能够挣钱的足球俱乐部少之又少，即便是像曼联这样的豪门，在缺席欧战的本赛季，收入同样要受到极大的冲击。在中超联赛的队伍中，应该没有任何一支球队是盈利的，而且毫不夸张地说，中超的财务健康状况可以说是相当恶劣。这是一个没有转播权收入的联赛，这是一个球迷商品收益近乎为零的联赛，这是一个球员收入严重偏离国民平均收入的联赛，这是一个豪门无限挤压中小俱乐部生存空间的联赛。更可怕的是，中超的财政赤字从来不会以公告的形式让外界得到认知。

　　中超的全称是中国足球协会超级联赛，参与的主体是职业足球俱乐部，但是事实上，这个联赛的组织者和参与者却都与职业无关。中超的豪门球队，都是大型国企私企集团的下属单位，表面上的财务独立却割不断与各自母体的联系。不管是出于社会责任，还是品牌宣传，或是博弈政府乃至是捞取资本，中国的豪门俱乐部唯一不关心的就是球队的盈利能力。而足协作为联赛的组织者、中超公司作为经营者和管理者，却很少顾及俱乐部的利益，上赛季天河体育场让人发指的违规广告，至今没有任何处理结果；早就制定好的限薪令，早已被军备竞赛的各家俱乐部抛在脑后；飘忽不定的纪律处罚标准、为某支球队量身定制的外援方案甚至是高级领导公然穿着某队球衣坐在主席台上为某支球队站脚助威，中国足协、中超公司和各支队伍的作为，让职业足球成为看上去很美的幻象。

　　在最近五年，中国用远远失去理智的烧钱，让中超取得了一般的发展，可是与之相对的是国家队的一路向下。这种联赛和国家队的严重倒挂，或许有人会用英超来作佐证，但是他们却忘记了，英超以及低级别联赛球队的盈利和生存能力是中国球队难以企及的。诺丁汉森林和谢周三曾经辉煌，但是现在委身低级别联赛的他们依然活着，这样的情况在中国不可能出现，有的只能是像今年冬天一样，巴蜀大地两支球队的困顿，海牛和沈北的寻求离开，只是因为现在的中国联赛早已经高高在上。对于私企来说，不接地气的足球玩不起也不会玩，既然如此，与其尴尬地坚持，不如潇洒地离开。

　　中国足球究竟应该怎么玩？答案是要让大家都有路可走。一个联赛中需要豪门，但是更需要通过合理投入便能持续存在的中小俱乐部。不管是青训也好，还是依靠死忠球迷的支持也好，甚至是依靠联赛转播权分成就勉强可以维持运营也好，首先你要让大家知道我怎么着都能在这个联赛中生存下来，这样才能让所有球队对顶级联赛产生欲望、心生向往，而不是像尹明善一样，在好不容易升级成功之后，却发现等待自己的很有可能是再次的沉沦，这样让投资者的真金白银又有何意义呢？如果能让中国足球的从业者们理解到这一点，尹明善们的离开，多少还算有一些价值。文/本报记者 张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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